张不伦 发表于 2023-5-25 09:55:48

同学孙玉琪 张健

 同学孙玉琪
文/张健
四年级下学期,望子成龙的父母托人废了老大劲,才把我从汽车厂子弟学校转到了位于市中心的重点小学——长江路第二小学。
几日下来,我渐渐习惯了新的校园生活,并且和同桌魏林棋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长二小的课程确实比汽车厂子弟小学的课程丰富,除了主课,还多了手工,绘画等等。即使是体育课,也开始学习篮球,乒乓球,不像在原来的学校,体育课只是跑步和仰卧起坐。
第一次上体育课,老师在教完几个基本篮球动作后,就让班长组织同学们分成几个小组,自己练习。班长是个叫贾海燕的漂亮女孩,眼睛大大的,颇有英气,嗓门也大,一帮同学不一会就在她的指挥下分好组了。
我从来没有参加过类似的训练,呆呆地在自己的小组里站着。
贾班长开始任命各组组长了,瞟了一眼我,喊道:“张健,第一组组长。”
我一愣:“组长要干哪些,我不会!”
周围同学笑得前仰后合,一个叫蔡放的同学还拉长了语调怪声怪气地嚷嚷着:“班长偏心……”
 话音未落,一个篮球划过一道弧线,狠狠砸在了蔡放身上。看着柳眉倒竖的贾班长,蔡放顿时乖乖不敢吭声了。
小组自由活动前,贾班长到了第一组,悄悄和我说:“没事,我教你,很简单!”在贾班长的指导下,我的小组很快进入了状态,一直到下课,依然玩得意犹未尽。
下课的时候,坐在我后排的孙玉琪凑到我身边:“嗨,哥们,班长不是看上你了吧?”
我看看比我矮半个头,一脸贼眉鼠眼样子的孙玉琪,一脚就踩在了他的脚背上。那天,抱着脚跳了半天的孙玉其不知道脑袋瓜抽了哪根筋,跳完了以后非要和我义结金兰。
“张健,你那脚叫什么招式,告诉我呗!”
“张健,咱们拜把子吧,就是杀个鸡喝点鸡血那种,晚上上我们家吃饭。”
“张健,去我们家玩吧,我家还有最新的《射雕英雄传》。”
如此叨叨一下午,连魏林棋都很同情地看着我,每次想拒绝却又被孙玉其的热情弄得无可奈何。
下午课少,四点多就早早放了学。
我见坐厂车时间还早,留在教室里,和暂时不想回家的魏林棋一起,趴在桌上写作业,边写边聊。
 孙玉琪又来了:“张健,上我家玩会吧!”
这次,连魏林棋都笑了:“就你们家那两间破房子,有什么好玩的?”孙玉琪想了一下:“那我们去省博物馆玩吧!”
魏林棋眼一亮,看了我一眼:“博物馆你去玩过吗?”
见我摇头,魏林棋起身开始收拾书包,说:“走吧,我们带你去博物馆玩一会,那里面还真有不少好玩的东西。”
我对从未去过的博物馆也很好奇,于是三个孩子蹦蹦跳跳出校门就直奔学校北面的省博物馆而去。学校离博物馆路程不是很远,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孙玉琪熟门熟路地把我们俩领到了一个正在修葺中的围墙豁口边,三个人钻了进去,连门票都不用买。
安徽省博物馆在老城区应该算是标志性建筑了。50年代初期,国家选定安徽、山东、河南、甘肃作为样板建设四大省级地志博物馆,1956年,安徽省博物馆建成。大楼外观仿苏联风格,两层楼体,中心楼层凸起有四层,远看高大气派,雄伟壮丽。馆里没有什么人,楼外绿树成荫,环境优雅。
那天看到了很多东西,镇馆之宝楚大鼎,高4米,长8米的淮河古菱齿象骨架,还有古钱,古玉、古壁,第一次参观博物馆的经历,给我带来最大的收获,就是多年后但凡有人在酒桌上谈古董,依然敢大言不惭侃侃而谈,一付我见多了的样子。
六点多的时候,魏林棋和孙玉琪送我上了厂车,上车一瞬间,孙玉琪还在执着邀请:“明天去我家玩呗,班上还真没我孙少侠看得起的!”
 我和魏林棋一时竟相对无言。
第二日上午,第一节课课间,董老师陪着两个警察一起进了教室,指了下孙玉琪:“你跟我们到办公室去下。”
看着莫名其妙的孙玉琪,我也有些疑惑,暗忖就是上博物馆不买票也不至于来学校来抓人吧?看了下魏林棋,魏林棋点点头,我们一起悄悄跟到了教室办公室门口。里面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正哭得稀里哗啦:“同志啊,活不了啊,那块表还是我公公在我们结婚那会才传给我们的,这一下说丢就丢了,可怎么办啊,平常这块表就没有多少人知道,这肯定是熟人偷了啊!”
见警察和董老师进门,那个妇女像是见了救星一样,指着孙玉琪,一下兴奋起来:“警察同志,表肯定是他拿的,街坊邻居里就他家有嫌疑,他爷爷成分不好,他爸爸就好偷东西,那年严打才关起来的。你想,我们街坊四邻平常都不锁门,昨天五点多一到家,一开柜子,表没了。那时候,正好是他放学时间,这小子,平常就是痞,操不完的心,你们说,不是他,还能是谁?”
然后一把拉住孙玉琪的手:“小三子,你跟二妈讲,你把表拿哪去了,二妈不怪你!”
孙玉琪脸涨得通红,始终一言不发,只是恨恨地看着二妈。
看着孙玉琪那张委屈的脸,我突然就想起了自己以往在汽车子弟小学被老师冤枉的往事和那一刻的悲愤,我一步跨进办公室,大声说:“报告老师,我证明孙玉琪没有偷表!”
董老师看着他,很诧异:“你怎么证明?”
我当时心一横,脱口而出:“我和孙玉琪昨天在博物馆玩到六点多才回的家!”
魏林棋跟着也进来了:“老师,我也证明,我们昨天在一起玩!”
董老师顿时很生气,喝到:“啊?放学还不回家,你们把校级校规当放屁啊!都给我滚回去,回头再处理你们!”
街坊和警察最终还是走了,董老师也没处罚我们。
只是后来的日子,孙玉琪天天开始要嚷着和我们桃园三结义了。
那些天,我们三个人经常在一起,听孙玉琪讲他们家的故事。孙玉琪的爷爷是国军一个连长,是合肥当地人,解放军还没到城门边,他爷爷就脱了军装偷偷回家了。就是到了后来流年不顺,这段历史又被人挖了出来。
孙玉琪的爸爸自小聪明,只是因为成分问题,升学无望,没事在家研究偷偷摸摸,倒成了合肥城有名的佛爷之一,还带了不少徒弟。碰上严打,名气大的孙佛爷按盗窃罪重判,去了大西北。
小时候的孙玉琪,从他爸哪倒是学了不少亲传招数,天天显摆。可惜魏林棋和我都不屑一顾,一点都不感兴趣。不料这孩子为了想在我们俩面前证明自己,干了些事,竟然惊动了分局。
八十年代,自行车还是中国人很重要的出行工具之一,在合肥也是如此。其中凤凰牌自行车名气最大,深受老百姓的推崇,其价格也是高出了别的自行车一大截,一般为180元左右,相当于一个工人三四个月的工资。
学校一个女老师刚刚结婚,买了辆崭新的凤凰二六自行车,停在一众二八大杠中甚是显眼。下了课的孩子们经常会围着自行车看,感觉很新鲜。
结果有一天,自行车突然就找不到了,当时把女老师急得哭了起来,在众人七嘴八舌参谋之下,赶紧去派出所报了案。那个年代,自行车还真算是大物件,警察很快来了学校,在学校宿舍区拐角里,一个相当偏僻的地方,找到了自行车,还有正骑得起劲的孙玉琪。
警察把孙玉琪带走了,去了派出所,孙玉琪倒是供认不讳,说看着自行车好玩,就用铁丝把锁捅开了,想着骑一会就给老师还回去。案情不复杂,车也找到了,作案的还是个孩子,警察只好批评教育一番,放孙玉琪回了学校。
 班主任董老师气得哇哇大叫,把孙玉琪喊到办公室又是一通大骂,拿着铁皮文具盒对着手很是一顿暴打。出了办公室门的孙玉琪没有丝毫沮丧意思,很神秘地走到我和魏林棋面前,眨眨眼,努努嘴:“看看,给你们带了样好东西!”
当啷一声,一副明晃晃的手铐落在桌上,还带着钥匙,顿时把我俩吓了一跳。孙玉琪倒是很得意:“从派出所出来顺手摸的,好玩吧!”
可还没等一帮好奇的孩子们正式展开观摩研究,警察又一次到了学校,还是大部队行动,直接把学校围了。这次可不是请孙玉琪去派出所了,而是直接去分局了,因为警用器械被盗已经算是事故了。
 孙玉琪就是这样一个调皮而有趣的人。
初中毕业以后,孙玉琪便不再上学了,跟着一帮人开始在社会上混世,天天在家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没少让派出所操心。不过一来二去倒是有了些名气,知道他的人都喊他三哥。
弟弟上高中那年,有天回来闷闷不乐,我看情形不对,问了半天才搞明白,原来是他在学校里得罪了几个高年级混世的孩子,扬言要喊社会上的人在路上堵他。
我连忙安慰弟弟,说没事没事,等明天有空我去你们学校一趟,找那几个孩子谈谈。第二日,弟弟去上学了,我有些不放心,偷偷在后面一路跟随。去学校前需要穿过一大片老居民区,胡同四通八达。在弟弟离校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突然从侧面胡同口窜出个人,个子不高,有些魁梧,跟着弟弟后面,越跟越近。
我一看不好,赶紧几步冲上前去,一拍那人肩膀,怒喝:“你偷偷摸摸跟着我弟干吗?”
那人一回头,我俩先是愕然,接着都笑了,是孙玉琪。
“几个小老弟说有个孩子不懂规矩,找我帮忙教训一下,没想到,是你弟,唉,你说这个事闹得!”孙玉琪如此解释着,颇有些大水冲了龙王庙的感觉。
随后,孙玉琪带着我和弟弟去了学校,找到了他的一帮小老弟,拍着我弟的肩膀对着他们就是一顿大吼:“这是我好朋友的弟弟,也就是我的亲弟弟,你们以后谁敢欺负他就是不给我三哥面子,听到没有!”几个半大小子唯唯称是。
从那以后,因为通讯也不是很发达,我和孙玉琪又断了联系。九十年代的一天,我从外地出差回来,出了出站口,跟着人流往出租车站点走的时候,肩膀被人从后面重重一拍,然后就是一声断喝:“跟我走一趟!”
刚一回头,就看见了嬉皮笑脸,憋着笑的孙玉琪。比以前高了,也壮了,胳膊上还套个红袖章。 故人相逢,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地打闹着,都很兴奋。孙玉琪告诉我,他现在已经是车站治安联防队的队长了,并拉着我到他的办公室去叙叙旧。
中午,孙玉琪在饭店定了满满一桌菜,喊了手下几个兄弟,酒过三巡时刻:“这是你们孙队长小时候最好的朋友!”孙玉琪如此介绍着。
分别的时候,孙玉琪还不停地叮嘱我:“以后车站这边有什么事找我啊!对了,车票不好买也来找我!······”
还是那个小时候一激动就要找人拜把子的样子。

莹莹子期 发表于 2023-5-25 21:21:03

欣赏,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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