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武布衣 发表于 2023-11-22 23:43:13

景芝小炒 郝忠勇

景芝小炒郝忠勇

今天我们来到安丘集合。教研联合体的诸高安三市,集中打磨期中考试题,参与人员是我、安丘红彬和高密秀叶三个人。事情结束后,红彬说中午带我们去景芝尝尝小炒。上午与红彬闲聊起这个,是不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啊。我说小炒不过就是肉丝炒一些芹菜、豆芽之类的青菜,有什么好吃的。酒店安排有就餐,伙食也不错。再说县城到景芝,来回就是一百多里。吃肥了窜瘦了的,用得着破费吗。就婉辞。但是拗不过红彬盛情,说不一样,要带我们吃一回正宗的。恭敬不如从命,我和秀叶就一起坐上了红彬的车。景芝在潍徐路的交通要道上,地处诸城高密安丘三县交界处。镇子中间的拐弯处,路边矗着一座高盏的三脚酒尊雕塑,酒都的识别度还是蛮高的。车就从这个路口转向东,过了一座桥,右拐转入南北一条大街,街两边店铺林立,标牌不是“地道”、“正宗”,就是“私房”、“老味道”等一些抢眼的字符,还夹杂着在某某卫视报道、某某名人推介等大幅广告。这就是小炒一条街了。每个地方都有特色小吃。譬如到高密必定吃炉包,到青州是糗糕,到临朐是吃全羊,到寒亭要尝尝芥茉鸡,到诸城绕不过烧肉,到潍城则是肉火烧、和乐、朝天锅……每一种小吃都带有浓重的地域特色,有着独到的味道,并且为其它地方所不具备。所谓十里不同俗,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安丘的代表性小吃,首推景芝小炒。红彬一边开车,一边不住地打电话张罗,表哥给联系了一家叫“祥庆”的小店。我们从大街一头扎入仁安村,兜了几个来回,最后才在一个小胡同里找到了一户农家小院。没入门先闻见热腾腾的香气。奇怪的是,院子内外竟没有任何的标牌。这要搁在其他地方,村口、屋山头、电线杆上,早标明“前方左拐直行200米某某饭店”的提示,并画上醒目的引导箭头。拐弯的箭头像个鱼钩,倒是生怕未到手的食客,走错路上了别家,得把人生拉硬拽地勾留住。东耳房小间是给我们预留的。原木的桌椅,浑朴墩实,简单的装修,四白落地。迎面墙上,是一幅镜框装裱的字画,有撕掉边角后参差不齐的痕迹。居中红朱笔画了一个甲骨文的大大的“鹿”字,下面竟是小楷书写《鹿鸣》原文,古色古香。虽然知道这是有意作旧的,但还是很有韵味的。到这里就餐的,有多少人能通读咱不说,就是主打一个“酒香不怕巷子深”。碗碟摆好后,红彬拿来一瓶景芝白干,小包装,2两装的扁瓶。外观是老黄皮包装的缩微版。52度的景芝白干,一斤装的,老牌的包装因商标是黄色,被当地人称为“黄皮”。现在景芝的种类很多,近年还发现了一款芝麻香型,景芝酒的名声搞得更大。但是老白干这种传统酒销量经久不衰,是普通的口粮酒,是民间最常喝的一款。首先端上桌的是一大盆猪肉炖芋头粉皮,分盛了小碗。芋头软糯嫩滑,入口即化。我们吃着芋头,小口抿着酒,听红彬聊酒。为什么这里产好酒?是水土环境好,有一种什么菌,最适合酿酒发酵。听老辈人说,淮海战役时,前方打得吃紧,野战医院设在后方的日照,部队从当地紧急调配数千斤高度白酒,用于医治伤员。从安丘去往五莲的道路上,长长一队支前的小推车,车轮滚滚,扬尘蔽日,每辆小推车上,蒲包中捆扎了两个大酒坛。景芝白酒作为重要的战略物资,源源不断地输送到野战医院。这么说来,这酒还是有功的英雄酒呢。红彬老家就在景芝东洼,他好酒,但不滥饮。平常老婆要炒两上以上的菜,必小酌一下。所以他对酒多有了解,有发言权。正聊着,小炒正式上场了。四个菜依次端上桌来:炒芫荽,炒韭菜,炒豆腐皮,煮肥肠。热气腾腾,色泽诱人,看着就好吃。说起来,这小炒也跟酒有关系。据说在早鼎盛的时候,景芝有七十二家烧锅,酿酒小作坊,遍布全镇。加之地处交通要道,四方商贾云集。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者,吃饭讲究的是一个充饥,方便、快当外,要再加上一个美味,就更好了。所以也就产生了“小炒”。食材是最普通的肉和菜,只是在精细加工上下足了工夫。切肉丝,考验的是刀功,必须切得飞细。打个比方,筷子顶那么粗的肉会一剖四片那么粗细,所有的肉切得一样均匀,码在盘里备用,竟像擦床擦出来的。我请教为什么能切得那么匀溜,是不是得借助机器流水线切肉。大厨说都是纯手工,有一个窍门,新买的肉放冰箱里微冻一下再切,就容易多了。不能冻僵,冻硬了的肉,失脱了鲜味不说,并且口感发柴。菜也讲究,譬如芫荽,只取中段,要掐头去尾。头太纤细,下锅即烂;根部老且发白,掺在一起炒,卖相不好。只取中段精华部分,鲜嫩正好,炒出来全都是绿莹莹的翠色。切掉的头尾,也浪费不了,做汤、做青头,都用得上。精细加工过的肉、菜,还有一个好处,吃火少,出锅快,这也是小炒之“小”的其中一个意思。这样家常菜的食材,经过一番炮制,就上了档次。你可以想象一下,远道而来的四方客商,点上一两盘小炒,烫上二两景芝白干,再吃上一两个三页饼。花费不大,又美嘴,又垫饥,足能一慰解乏。肥肠,也是这家的特色。收拾得很干净,没有一点脏芯味。这道肥肠是清煮的,蘸蒜泥吃,肥而不腻。在有的门店吃肥肠,一般能吃出一种莫名的脏器味。有人还振振有词地说,吃不出点脏腥味,那还叫大肠吗!还有人干脆把道菜叫作“大使馆”。现在吃着这种没有任何异味的大肠,才觉得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大肠好吃,食客都趋之若鹜,很少有人计较它的异味,它也是猪“下货”中价格较贵的一样。红彬既然这么盛情,我们也就老实不客气,一番风卷残云,直吃得撑肠拄腹。我自己喝了二两“黄皮”;秀叶很受感染,喝了一瓶啤酒;红彬因为开车,喝了一瓶大窑。酒微醺,饭已饱,飘飘然复乐陶陶。返回时,又经过大桥。我随便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河。回答说是浯河。突然想起这边的一个古人来,叫郭浯滨。在诸城“放鹤园”碑刻中曾见过一幅“授剑图”,左上方有题跋:“此图乃渠丘郭浯滨先生手迹,隆万间客鹤园时作,年久恐有损越,爰摹诸石放鹤园后学张衍摹康熙二十六年嘉平之吉。”石背面刻“鹤亭烟雨”四个草书大字,龙蛇飞动,左下落款:“浯滨。”“渠后”就是安丘,“张衍”是明末清初诸城著名的“张氏四逸”之一。“授剑图”上刻的,是两个古装的人,两向而立,一位横捧着一把宝剑,另一位正拱手从对方手中接受。他们是师徒,还是朋友?为什么张衍那么重视原作还要摹刻珍藏?这其中发生了哪些故事?均无从查考。但是从他们面对面非常贴近的姿态来看,可推断出两者关系不凡。郭浯滨,一定跟这条河有关,或者曾住在河边某个庄子里的人。提到这副“授剑图”,我倒猛然记起《增广贤文》里的两句老话来:“路逢侠客须呈剑,不是才人莫献诗。”红彬古道热肠,执意呈献他们的小炒,而我们二人也不虚词客套,乐于跟随他去钻小巷子,这不就是惺惺相惜,风雅直追古人遗韵吗?不同的是,明末清初啸傲江湖的隐逸之士,变成混迹市井中推杯换盏的我们三个;而剑气森森的利器,变成三只高高举起的酒杯罢了。是日立冬。万物将进入收藏、休养的状态,农谚云:“立冬立冬,补嘴空。”在古代在农业社会里,立冬这天是休息放松、犒劳辛苦的日子。好友欢聚,精美的景芝小炒,给予我们最好的赏赐。也许,这也是冥冥之中上天早安排好的吧。


【作者简介】郝忠勇: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正高级教师,供职于山东省诸城市教育科学研究院。习作散见于《散文百家》《散文诗世界》《爱你》《中国散文家》《黄海文学》《教师博览》等,出版诗集《东武诗草》等。通联:262200山东省诸城市文化路21号607室郝忠勇电话:13853617298E-mail:sdzchzy@qq.com

山人 发表于 2023-11-23 14:05:13

有风土小趣

黄海文学 发表于 2023-11-28 11:14:48

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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