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 发表于 2023-12-8 11:38:20

铁人村的老人们  庞壮国

铁人村的老人们 庞壮国                                 铁人村是大庆油田一片老楼区。人们或许都认为住着的一定是王铁人钻井队的职工家属。其实住户们属于供电、供水,或者采油一厂三矿的人。没有铁人的铁人村,临街有大庆市人民政府建立的碑石,碑上赫然铭刻着“铁人村”三个字。   铁人村与东风新村、龙南小区不同,家家户户都有老头老太,而且都当家。而在东风和龙南大多人家都是“1+1=3”的人口构成,老头老太很稀,他们一致反映:太憋屈了,连找个七老八十能够说说话的伴儿都挺不容易。   铁人村的老人们都有功于大庆油田,老头们清一色的六十年代当当响的会战者,老太们清一色的五把铁锹闹革命的家属工。他们渗透汗水的青春写进了大庆油田发展史,尽管由国家出版社正式出版的《大庆油田发展史》里面并没有印上他们的姓名。他们甚至连个干部也不曾混上,当初只讲奉献来着,其中不少人也曾遇到不少提拔转干的机会,反正是阴差阳错都过去了。跟他们般大般的凡是当上科级处级的,先后都搬出了铁人村。现在他们退休在家,落得个清闲自在,不甘寂寞的或许被哪个单位反聘回去看看大门打打更。他们的工资并不高,一个月最初七八百,现在也就四五千。毕竟干了三十多年哪,比起现在在岗的职工,工龄十几年二十几年的差不多也拿这个数,有些亏。   我闺女豆芽的姥爷就是住在铁人村的老会战。看到他工资比我拿的少,手头不宽绰,我曾劝他:“有那么多闲工夫,到批发市场弄它几筐鲜菜卖卖,也就一上午的事儿,一个月挣个千八的不是手拿把掐的吗!”但是他不干,他说:“扯那个干什么?够花就行了,钱这玩艺儿有多多花有少少花。”   他的思想完全能够代表铁人村的老会战们。铁人村小市场里卖菜的、卖水果的、卖熟食酱菜的、卖鸡鱼蛋肉的几乎全是外县人或农村人。老会战们绝不是低看了这一行当,这里大概有个文化心理问题,要想一两句话给说明白了,我这点儿浅薄的见识肯定是不行。批判他们缺乏现代商品经济意识,估计也能说得通,但是显得轻巧显得省事显得不大负责任。说他们清高说他们不知道钱好花,那就有点儿不是人话了。我斗胆胡乱猜测,他们一直生存在生活的底层,当年饿着瘪瘪的肚子,用自己的骨头和冰凉的钢铁支撑起中国石油工业,一堆篝火一本毛著,从精神到肉体都得来一番不管你情愿还是不情愿的冶炼浇铸锤锻,直至把他们变成一种特殊材料制成的人,变成石油大工业的组成部份。从这点来说,悲壮的史诗并不诞生于舞台屏幕书本报章之上,而是鲜活于铁人村(还有解放村、张铁匠村、乘风庄、创业庄、方晓、星火、红岗、杏南等等)那些老会战们的昨天与今天,鲜活于他们的很平庸很通俗的举手投足之间。       铁人村的老太们比起他们的老伴们自然又委屈了许多,没有退休金可拿,后来石油管理局给了她们每月多多少少的生活补贴。这微薄的补贴在她们来说意义重大,总算是历史对她们开荒种地养活了油田、生儿育女造就了又一代大庆人那种英雄行为的一种承认。她们至今也不愿意闲呆,开荒种地仍觉得其乐无穷。春风劲吹冰雪消融,她们就扛着镢头成帮结伙走出楼区投身田野,一小块一小块的园田是她们晚年里最愉快的俱乐部。在那里翠绿的秧苗微笑着给她们微笑,丰硕的果实甜美着给她们甜美。   老太们把那点庄稼看的很金贵。有一次我听说老孟太太哭了,是因为钻井队打加密井把她的菜地给毁了。她眼泪汪汪收拾着残破的菜秧,能看得下眼儿的只剩一大捆茴香了,把茴香拿回家她就挨个邻居送。那天中午我回铁人村,吃上了茴香馅的饺子,好多家也都吃茴香馅饺子。老太们都那样,青苞米、大辣椒、窝瓜、西葫芦、毛豆、旱黄瓜收的再多,也不会拿到集市上去卖,却保证让邻居们都能尝尝鲜,不管那个邻居自己是不是也种地,是不是也给她家送菜。每到晚上,吃完饭以后,是老头老太散步的时间,铁人一村的、铁人二村的、铁人三村的都往供电俱乐部大楼走。这时候街上几乎见不到年轻人。整个铁人村是老人的世界。近来出现了新的人文景观。迁出铁人村的儿女们,把孙子和外孙送到铁人村。常常看见三四岁的小孩子在前头小羊羔小狗崽一般蹦蹦跳跳跑,老头老太太笨手笨脚在后头追。还得气喘吁吁喊着,慢点慢点,等等爷爷(姥爷),或者跑那么快干啥,姥姥(奶奶)都要摔趴子啦。夜色朦胧,路灯的光宁静温柔。静悄悄的铁人村里,一切好象都在沉默,一切又似在轻轻诉说。写于1999年8月14日改于2020年1月31日再润色2022年5月庞壮国通信地址:黑龙江省大庆市让胡路区广厦小区A8一单元102室163000

山人 发表于 2023-12-11 12:44:07

已阅
页: [1]
查看完整版本: 铁人村的老人们  庞壮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