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冻着

       

冻着

                                                                                                   张雁群
    在我们老家，感冒不叫“感冒”，而是说“冻着”。有人问:“咋啦?”
    回答就是一句:“冻着了!”
    我小时候，冻着一般不吃药，可能那时的药太贵，其实也不是很贵，两片药就能解决问题，但父母很少让我们去看医生。最常用的“土办法”是:嘴里含几粒生谷子，然后盖上厚厚的被子，连头都捂得严严实实，靠出汗来退烧。有时真出了汗，病就好了;有时候怎么也出不了汗，最后还是得找医生开药。
    二哥是家里“冻着”最多的那一个，三天两头就躺床上哼哼唧唧。尽管嘴含谷子、被窝里热得难受，可只要母亲擀上五指宽的白面叶，配上芫荽、葱花、辣椒、醋，端来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叶，他立马精神起来。那味道时常让我流口水。这种待遇，只有父亲干重活回来或者谁“冻着”了才能享受。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二哥总能“冻着”?他在床上哼哼唧唧，但一听说母亲喊吃饭，听到母亲的脚步声，眼睛就盯着母亲端来的汤面叶，蹭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接过碗，呼呼噜噜吃下去，全然不顾我在一旁，吃饱后打个隔，躺在床上继续哼唧。这时，母亲会走过来，摸摸二哥的额头，关切地问，咋样啦?二哥全然没有了喝汤面叶时的凶猛劲儿，声音低低地说，好多了!
    我始终弄不明白，“冻着”的二哥为什么吃起面叶能吃那么多，直到有一天，二哥神秘地问我:“你想不想喝汤面叶?”我说:“想啊，太想了!”
    他老道地说:“那你得学会‘冻着’。只有这样，妈才会给你做。”
    我试过好几次，装咳嗽、装头疼，可怎么也学不会。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二哥一次次“成功”，换来一碗碗香喷喷的汤面叶。有时候二哥也会匀一些给我喝，那一口热汤面，让我对二哥佩服得五体投地。
    长大后说起这段往事，才知道原来二哥早就会“装冻着”。而母亲在一旁笑着揭穿:“我早就知道他是装的，小孩子再聪明也骗不过大人。"
    我对母亲说:“那你每次还总给他下面叶吃，我可眼馋了!"
    母亲叹口气说:“都怪那时太穷了，一碗汤面叶就成了你们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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