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蓝鲸 于 2023-11-14 10:26 编辑
一 我是一条来自北方的狗，走在饥肠辘辘中，我咬紧冷冷的牙，只为找寻失散的小花。 我毛色纯黑，也曾是一条有追求、有品味的好狗，偷狗犯陈老四残忍的一枪彻底改变了我狗生的轨迹。我沦落为一条左前爪残疾、双耳间歇性失聪、重度神经衰弱的劫后余狗。都说狗急跳墙，我是狗急狗刨。我左爪上流淌的小血溪，为冰冷的河水增添了一抹凄惨的鲜艳，我快要呛死，我就要冻死……好在天无绝狗之路，昏迷中我被冲到河中央的狗头渚边。那漫天遍野的野狗群，令我这条狗都见狗色变。 “汪汪汪……”几条野狗对着我怒吼，鼻孔涨成两个圆。 “汪汪汪……”几条野狗对着我笑谈，眼睛眯成一条线。 君子不妄语，本狗均笑而不言。 只见不远处两条高大的野狗分开众狗来到我面前，坐下各骑一头英俊的野猪。一条土黄色，一条黑底白花。土黄色的狗称“狗将军”，黑底白花的狗称“狗丞相”。 “为了狗王！”狗将军高举左前爪行了一礼，然后问道：“你聋吗？” 我面无表情，不悲不喜。 “我瞧此狗非凡物，瘸、聋之外，还傻，正是你我弟兄的天降贵狗呀。”狗将军对狗丞相说。 “慎言，赴我府邸详谈如何？” 二 狗丞相府内，我享受着丰盛的晚餐，麻木地垂听两狗相商。 “狗王年老体衰，月明之夜将让位新王……” “贤弟，你的心思哥懂，但咱俩都没戏。” “为何？狗王并无子嗣……” “说起来狗王真是劳苦功高，带领我等筚路蓝缕建设狗头渚，以强胜弱打败野猪群。虽亲手了结野猪王阿獠的猪命，却也被阿獠咬碎了蛋，哎！” “是呀，当年我与他并肩作战，真是勇不可挡。不过，狗王碎了蛋，就处死所有叫狗蛋与狗剩的，委实过分了。” “他会不会传位给小花之子拴住？ “不会吧？小花来到狗头渚之时，狗王已然蛋碎。” “小花隔几天就被招到狗宫，就算干聊也聊成了红颜知己，拴住的王位我看跑不了。” “那可咋办？不为了你我，也为了狗蛋，为了狗剩呀。” “万事俱备，只缺一狗；此狗到来，万事大吉。”狗丞相指着我满脸奸笑。 “为了狗蛋！”狗丞相和狗将军伸出右前爪碰在一起。 三 月圆之夜，在一声声“为了狗王”的欢呼声中，狗王跳上高台，睥睨全场。狗王也是毛色纯黑，穿着一条花裤衩。 “本王虽功高盖世，却已年老体衰。本王决定效仿先贤，禅让于有德之狗，同意的喊‘汪’，不同意的喊‘汪汪’。” 狗丞相跪拜哭诉，如丧考妣：“大王，使不得呀。您领导狗民丰衣足食，有的都骑上了野猪。您要逊位，狗民誓死不从！”一片“汪汪”声不绝于耳。 狗王热泪盈眶：“本王意已定，无需多言。本王要传位给拴住，同意的喊‘汪’，不同意的喊‘汪汪’。” 沉默数秒，“汪汪”声又如潮而至。狗王大惑不解，望向狗丞相为首的狗臣，狗臣们正吠得狗毛倒竖、面色潮红。狗王望向拴住，拴住回看小花。小花开始“汪汪”，拴住跟着“汪汪”。狗王心知大势已去。 狗丞相振臂高呼：“大王年高嗜睡，未听到狼狗神夜夜嚎叫：‘三残现世，新王当立！’听到的喊‘汪’，没听到的喊‘汪汪’。”这时传来的是一片“汪”声。 我被两条壮狗抬了起来，向众狗展示：瘸、聋、傻，三残现世，新王当立！狗王望向我，眼神复杂，长叹一口气。而后便如泄气的皮球，瞬间老迈不堪，一头栽下高台，驾猪西去。 狗将军匍匐在我脚下，磕头如捣蒜。突然站起来，声如洪钟：“三残王用神思传下命令，趁此月圆良辰，将先王水葬，让先王英魂萦绕狗头渚，永世庇佑我狗族！” 狗丞相高举右前爪，振爪高呼：“为了狗蛋！” “为了狗蛋！”从者如云，此起彼伏。 四 我不聋、不哑、不傻，唯一桎梏是速度。管不了那么多，我调整好角度，射偏的箭一般冲上高台。我仰天狂吠，不止不休。众狗惊惧不已，匍匐战栗。 良久后，我冷冷地发出命令：“狼狗神传下法旨，狗丞相和狗将军为前王的左膀右臂，要伴他生陪他死。” 接下来的故事血腥而俗套，偶有挣扎，但无关大局。 我意识到急需一句振聋发聩的口号。望着天边明月，灵感如泉涌：“为了狗日！”我高抬左后腿状似撒尿，姿态颇为不雅。 “为了狗日！”百狗齐吠，整齐划一。 五 “黑哥。”小花梨花带雨。 “花妹。”我泪流满面。 “拴住这狗孩子……” “我说过会包容你的一切，过几年拴住就是新王。” 岁月悠悠，在太阳下奔走，在月光中潜行，周而复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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