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毛腿（1520字）

飞毛腿

张延伟

   

  那年春节祭罢祖，爷爷指着写有先人名讳的“主子”对我说，祖上这位叫张三的，可是个奇人哩。

  奇在哪儿？我眼巴巴地等着下文。爷爷“吧嗒吧嗒”吸两口旱烟，扯开了话匣子。

  张三出生时胎位不正，接生婆在屋里急得额头冒汗，他爹在屋外搓手转圈儿。突然来了一群喜鹊围着草房飞，随后落在院子当中的大枣树上“喳喳”地叫，接着屋里传来一声啼哭，就听接生婆喊：“恭喜掌柜的，母子平安喽！”

  人们都说张三出生时喜鹊绕房，算是一个异象；可又说农历十五出生的人命硬，不克父母就克兄弟姊妹。结果芝麻掉进针眼里，张三两岁半那年，他爹到老雕山打柴失足跌落悬崖，从此娘俩在邻里照应下艰难度日。

  起初，张三和别的孩子没啥区别，只是饭量随着年龄渐增。有一年收成好，他娘磨了些麦面，烙了厚厚一摞馍，下了一锅面条，结果被张三吃了个净光。娘搂着他哭：“儿啊，感情你以往就没吃过饱饭！”张三也哭：“今儿是因为娘做的太好吃了！”

  后来，张三渐显出些异样：和伙伴们一起赶路，不经意间就把别人甩下老远；到野地里去，但凡被他看见的野鸡、野兔等几乎都逃不脱......后来他娘发现，张三两只脚脚心里不知何时各长出了一小撮儿红毛！

  有次张三从外面回来，对娘说拜了师父，要跟师父学习武艺，外出的时间就多了起来。有时回来带一些散碎银两交给娘保管，说是先前受到老少爷们儿帮衬，谁家有难就拿出来接济。娘担心他不走正道，张三说：“娘请放心，祸害穷苦百姓的事孩儿不会干。”

  冬闲时，张三爱窝在河东窑洞里跟人玩骨牌。有天夜里他手气差，把身上带的钱输光了，就说：“谁先替着玩会儿，我去解个手。”众人笑笑，料他一准儿有去无回，马上有人顶了他的缺。

  约摸过去半个多时辰，张三带着一股凉气去而复返，手中的钱褡裢里哗哗作响。随后扭亏为盈，牌桌上的钱全进了他的腰包。就在大伙垂头丧气之时，张三却把钱往桌上一摊：“在场的人人有份，均分着花了吧！”

  不久，坊间有人谈论起张三趁晚上往返百里、找神垕瓷器店老板“借钱”的事。

  张三酷爱看戏。有年中秋节前他到南阳访友，半道听说洛阳城里有知名戏班唱大戏，就拐个儿弯飞奔而去，不巧的是等他赶到时刚好煞戏，顿时懊恼不已。

  戏班老板问明缘由，说道：“原来是钧州三哥到了，说啥不能让您白跑一趟。”于是吩咐演职人员重新上场，专门给张三唱了一折儿。单为这事儿，张三和戏班老板一见如故。知道戏班要在洛阳呆上一段时间，张三就和老板说好，等他从南阳回来再看全本戏。

  张三在南阳逗留几日返回洛阳，却见戏班老板悲愤不已。原来，恶霸胡大赖以唱堂会的名义把戏班硬请了去，唱完堂会强行把当家花旦也即老板的闺女留下，姑娘不甘受辱，拿剪刀刺颈而亡。姓胡的拿银两买通官府，最后竟成了行刺不成畏罪自杀。

  张三拿出身上带的银钱帮戏班老板料理后事，临别时话里有话：“姓胡的作恶多端，苟活于世天理难容！”

  半个多月后的一天，刚蒙蒙亮，有位拾粪老头儿在村口瞥见张三行色匆匆从外面回来。

  娘见张三身上沾有血迹，追问是怎么回事。张三怕娘担心不说实话，后来被逼急了，这才承认自己在洛阳城杀了姓胡的恶霸。

  娘又惊又气，以前张三和江湖朋友小打小闹、劫富济贫，她睁只眼闭只眼，现在动手杀人可怎了得？！夜里，她又梦见儿子被官府捉去砍头的惨状，心中愈发担惊害怕，趁着张三熟睡，狠狠心把他脚底下那两撮儿红毛给剪掉了。等张三发觉为时已晚，哭道：“娘，您这要害死孩儿啊！”

  再说那胡大赖本就恶贯满盈、民愤滔天，突然蹊跷死在戒备森严的宅院里，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都说遭了天谴。官府忙活多日理不出头绪，最终案子不了了之。

  只可惜张三自此失去“日行千里、夜走八百”的特异功能，只能郁郁寡欢呆在家里，偶有江湖朋友来访，脸上才勉强露出一点笑意。

  后来张三大病一场，苦熬仨月不愿拖累老娘，乘人不备作了自我了断。

      于是，“飞毛腿”张三的故事就成为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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