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脚赛出了人性

               赛脚

               王喜明

俞大厨与朱大厨较劲儿是从赛脚开始的。

俞大厨和朱大厨是师兄弟，同从一个师傅学厨艺。

出徒后，两人都在老爷府开了饭店。

老爷府是蒙冀晋的交界处，有一条大街贯穿东西，两旁是各色商家，生意气息浓厚。

赛脚会是在中秋节。

龙王庙的周围摆了一圈长条凳，老爷府那些少妇和姑娘们自以为金莲还拿得出手的，都挨个坐在长条凳上，把自己那双金莲晾在面前的石块上，供游人观赏和品评。

评委共九个男人，代表着老中青：三个老年人；三个中年人；三个青年人。按着“瘦、小、尖、香、软、正、弯”七字标准，对选手们进行评比，首轮共选出九个人，进入决赛。再由评委从九人中再选出前三名：第一名称做“王”；第二名称作“霸”；第三名称做“军”。俞大厨和朱大厨的媳妇都参加了，结果是：朱大厨媳妇得票四张夺得“王”，而俞大厨媳妇得票三张，夺得“霸”，另一个得票二张，夺得“军”。俞大厨媳妇输在金莲不够“尖”上，像黄鱼脚，而朱大厨媳妇的金莲却是双翅纤削，锐如结锥，那朱大厨乐得眉飞色舞，俞大厨却心里窝囊。

俞大厨看媳妇的黄鱼脚，不服输的念头从心头升起，对媳妇说，怕疼不？媳妇问，你问这个干嘛？俞大厨说，我想把你的黄鱼脚再重新缠裹，要“尖”过朱大厨媳妇的脚，明年的赛脚会，咱们拿第一！媳妇说，为了当“王”，就是疼死我也心甘情愿！俞大厨感动得眼睛湿了。

俗话说“小脚一双，眼泪一缸”，说的是缠裹小脚对女人残害的惨状。俞大厨花大价钱请来脚婆（专门缠脚的妇女），给媳妇的黄鱼脚重新加工，直到俞大厨满意为止。看着媳妇尖尖瘦瘦的双翅，俞大厨对明年夺得小脚“王”已胸有成竹。

第二年的中秋节，赛脚会如期举行，参加者比去年多了一倍，龙王爷庙的周围坐了两圈参赛者。俞大厨志满意得，早早就和媳妇来到了现场，找了一个最佳的位置坐下。不一会儿，朱大厨也来了，领来的是他刚刚纳的妾。朱大厨纳妾的事，俞大厨知道，他初以为朱大厨只是贪恋女色，没成想朱大厨纳妾原来是为了参加赛脚会。看来这朱大厨还是想夺“王”啊！果不其然，朱大厨的妾又夺得“王”，而俞大厨媳妇又得了“霸”。这次俞大厨媳妇输在了“软”上。俞大厨不服气，竟然伸手去握朱大厨妾的双翅，果然是温于如莹，柔于无骨；而媳妇的双翅却是纤瘦硬板，骨骼生性。俞大厨虽输，但还是心有不甘。

俞大厨心情郁闷，想：我怎么老是比不过朱大厨？老是败在他的手下？俞大厨正坐在饭店里胡思乱想，从门外走进从山西大同来的烟贩子，这烟贩子每年都来几次老爷府做生意，每次来，都在俞大厨饭店吃饭，自然和俞大厨熟悉不过了。见俞大厨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就问怎么回事，俞大厨吐出了苦恼。烟贩子听了，哈哈一乐，说，老兄，我给你出一招，保证明年赛脚会叫你夺“王”，但你得肯花银子。俞大厨眼睛发亮地问，老弟，钱不是问题，只要能夺“王”，快说，什么招？烟贩子说，你没听说过这句话，叫“大同小脚甲天下”吗？你只要到大同花大价钱买个小妾，再花大价钱请高超的缠脚婆给小妾缠脚，明年回到老爷府参加赛脚会，那不是稳操胜劵吗？俞大厨心花怒放，频频点头称是。

俞大厨去了大同。

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大同。

一个多月后，俞大厨回来了，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中秋节还有一个月的时候，老爷府发生了一件人人津津乐道的事：俞大厨纳妾了！人们都想看看俞大厨的妾长得到底什么样？但俞大厨把妾深藏在内室，谁都不见。

中秋节到了。赛脚会又举行了，规模比上两次更加隆重热烈。

朱大厨还是那个妾参赛，早早就占据了好的位置。

朱大厨左顾右盼，也不见俞大厨的影，难倒他不参加了？

就在赛脚会马上开始的时候，只见俞大厨背着他的小妾来到了会场，找到一个位置，放下妾，说，鲜儿，给我长长志气。

鲜儿是俞大厨去大同花了二百两银子买来的，才“二八”年龄不到，长得小巧玲珑，惹人恋爱；又花一百两银子，请超一流的脚婆，将鲜儿的双足缠裹整整大半年，直到脚婆挑不出一顶点瑕疵为止。

鲜儿坐在了凳子上，将那红艳艳的莲鞋脱掉，把金莲晾在人们眼前，但见玉笋尖尖嫩，光润如玉，滑如凝脂，无斑点微痕，一股股香气袅袅弥散，令男人们神魂迷离。

俞大厨立在旁，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态。这时人们才弄懂俞大厨为什么深宅藏娇了，原来他是想一鸣惊人啊！

果然，在第一轮的评比中，鲜儿独占鳌头，得票六张，朱大厨的妾远远落在后面。

朱大厨来到鲜儿的面前，对鲜儿的金莲看了许久，点点头，对俞大厨说，师弟呀，行，你真行。

俞大厨听懂了朱大厨话里是什么意思。

俞大厨满心欢喜地把鲜儿背回了家，等待明天最后的决赛。

翌日，决赛举行，看热闹的人们是里三层外三层，好不热闹。

俞大厨和鲜儿来到现场，但朱大厨和他的妾却迟迟不见前来，评委们都急得抓耳挠腮。就在大家焦急的时刻，朱大厨派人前来告诉说，朱大厨弃权了！

俞大厨如愿以偿，鲜儿夺得了“王”，鲜儿乐得合不拢嘴，但俞大厨却感到很沮丧，怎么也乐不起来，仿佛自己失落了什么，他自己也搞不清，到底失落了什么呢？

（1995字）

作者简介：王喜明，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在《小说家》、《百花园》、《小小说选刊》、《小说报》、《故事会》、《上海故事》等报刊发表小说、故事作品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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