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便器 董金利

  蹲便器

      董金利

        刚子六月份大学毕业了，听他妈说今年过年可能会把新交的女朋友带回家。
       刚子家住农村，虽是独生子，也没捞着享受独生子的宠爱和娇惯。虽说是80后，但他分明记得小时候吃玉米饼子泡着菜汤的经历。刚子的父母都是农民，父亲是一个泥瓦匠。在农村会点手艺日子才能过的顺当一点。完全指着一亩三分地，可能日子会更加拮据。刚子从小就很懂事，无论在学习还是在生活都尽量做好，不给爹妈增添烦恼。他的父母也以此为傲，每次吵架的过后，他妈总哭哭啼啼的对刚子说，“刚子啊，要不是妈生了你这么个好孩子，妈早就不想活了”。这种话刚子虽然听了千遍万遍，但每次刚子还是细细听，频频点头。因为刚子知道，自己就是妈的寄托。
       “喂，妈，吃饭了？” 是刚子的电话。
      “吃了，你吃了吗？”妈笑嘻嘻的问，
      “吃了，我今年寒假晚点回家，可能二十八九吧。”“咋这么晚嘞？”刚子妈追问。“今年我女朋友单位加班，我陪她几天，还有个事，我女朋友今年会咱家过年，你可要把家收拾好，人家是城里人，别到时候嫌弃咱家”。
      “嗯，妈知道啊，等赶山的时候，妈去集上给你买一张新的炕席子”。
      “妈，还有个事啊，我女朋友有洁癖，咱们那个厕所太脏了，你让俺爸给拆了安装一个城里的蹲便吧”
      “嗯，好嘞，我回头就跟你爸说啊，放心吧，妈不会给你丢脸的，赶紧领回来，让妈看看吧”。
      农村的厕所不属于严格意义的厕所，就是在地上挖两个深深的坑，坑里埋两个大黑桶。一个桶用来大便，一个桶用来小便。有些人家为了省事，甚至坑都不挖，直接把大黑桶放在地上。这样隔几天挑着大黑桶把粪便洒地里给地里当肥料。
        晚上，刚子爸干活回来，
       “刚子说，过年带女朋友回来，让把咱家的厕所改了，换成人家城里的蹲便的”。刚子爸蹲在地上烧火，没做声。抽了口烟，接着说，“按个蹲便容易，可是咱家的猪圈咋弄？”
         其实，安装个蹲便器不是仅仅买回来抹上水泥就完事，这也是一个小小的排水工程啊，冲洗厕所的水哪里来？粪便怎么流？流到哪里？这些都要仔细琢磨，不像城里，有进水管，又有排污下水道。
        刚子爸在院子里左瞧右瞧，他心理盘算着，盖房子改了无数，对这个问题，他一看就知道问题所在，要改装成蹲便，就要把猪圈拆了。否则粪便没有地方排出去。进了腊月天冷的刺骨。刚子爸深吸了一口旱烟，把烟扔了，进了屋。
       “要改成蹲厕，就要把咱家的猪圈拆了”刚子爸说道。
       “不拆不行吗？拆了咱就没法养猪了，咱家的苞米咋办......” 刚子妈急了。
       在农村养猪就是一种副业，一方面是可以贴补家用，另一方面让不值钱的农作物有了归属。这几年上大学的学费就是靠养猪攒的，刚子妈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养猪能手。人家每天给猪喂三次，她至少喂四次，无论春夏秋冬，凌晨两点她总能起床，温水，拌料，给猪喂食。所以她家的猪长得格外比别家的肥。同样抓的小猪崽子，她家的猪总是第一个出圈。
       刚子妈在村里有两样引以为豪的：一个是养猪，一个就是养了刚子这个好孩子。
       “要不我给刚子打电话说说吧，别安蹲便了，怪麻烦的，不养猪可不成啊，虽说现在刚子毕业了，可不养猪，咱家靠什么收入钱呢”
      “别给孩子添负担了，孩子说的也有道理，人家闺女是城里长大的娇气，看见咱家这样的厕所，人家不嫌弃才怪哩”
      “嫌弃？咱还嫌弃她呢，什么千金大小姐，咱家刚子这么好的孩子又不会打光棍”
      “行了，别说了，就你嘴硬”，刚子爸一句给怼了回去。
      厕所是铁定要建的，猪圈也是铁定要拆的。
      第二天，刚子爸叫上村里几个邻居来帮忙，把猪圈拆了，临拆猪圈的时候，先把猪也卖给了邻居。一整天刚子妈都默默不语。
      临近傍晚，厕所改造好了，刚子爸把自来水从地下挖了道沟，把水管埋到地下，然后安装了一个水龙头，每次上完厕所打开水龙头就能冲洗。猪圈也拆掉了，铺成了水泥地面，旁边留了一个口，用来掏粪便的，口上一张大铁皮严严实实的盖上了，既美观，有防止有臭味散发。
         凌晨2点，刚子妈准时又打开了灯，披好衣服下炕，准备烧火温水，这才突然回过神来，猪圈已经没有了。愣了半天，她摸着黑，爬上了炕。泪水顺着脸颊躺了下来。今晚她没打呼噜，直到天亮。
        男人戒烟很难，女人不喂猪也很难。
       早晨起来，进了厕所准备接手，一看这锃光瓦亮的瓷器蹲便，刚子妈舍不得用，回屋对蜷缩在被窝的刚子爸说，“咱们还是用咱家的大桶吧，厕所别给咱家儿媳妇弄脏了”，“嗯”。刚子爸答应道。
       晚上，刚子妈急迫的拨通刚子的手机，“儿子，你爸给你爸厕所改造好，锃光瓦亮的呢，我和你爸都舍不得用，为了给你弄厕所你爸把......”,刚子妈正想给儿子说道一下拆猪圈的事情，一旁的刚子爸赶紧摆手。示意不让说。“儿子，赶紧回来吧”。刚子妈没在坚持说下去，她也不想给儿子增添堵。
      “知道了妈，我腊月二十九就回去了啊。放心吧”。
      “不能早点吗？太晚了”
      “不能啊，我女朋友单位放假晚啊，好了，我不说了啊，先挂了”。说着电话那头挂断了电话。
      也不知道新来的儿媳妇会喜欢吃什么，刚子妈去集上买了巧克力、蛋糕、橙子、猕猴桃这些稀奇玩意，这些是平日里他们赶集看都不会看的东西，现在他妈选了又选，生怕挑了个坏的让新媳妇不高兴。
       回家以后，又开始烧油炸面鱼，蒸包子，发馒头。刚子爸就开始把养了一年的鸡抓来杀了，好一派过年的味道。
       腊月二十九，刚子妈和他爸，总算忙活摆了一桌满满的饭菜，临近中午了，刚子还没到家，他妈着急的打了几个电话，刚子也没接。
      “不会出什么事情吧”，刚子妈心里直犯嘀咕。
      正在准备再给刚子打电话的时候，刚子推开了门。
      “儿子，回来了啦，快上炕暖和一下”
      “女朋友呢？” 刚子妈正准备出门迎接。
      “没来，我们分手了”。
      “咋突然分手了呢？” 刚子妈眼巴巴的瞅着儿子。
      “哎，别说了”
      刚子放下行李，走进厕所刚接解完手，回过神了，他才发现厕所变了，已经改成了蹲便。顿时他的眼角噙满泪水，回到院子，他发现猪圈也拆了。
      “妈，咱家猪圈咋拆了？”
      刚子妈推开门，“你爸说不拆厕所没法改，你也大学毕业了，妈也不用再半夜起来喂猪了，总算能睡个囫囵觉了”，刚子妈挤出个笑容。
      “赶紧回屋，外边太冷了”
       刚子抹了挂在眼角的泪水，回屋说，“妈，没事啊，人家嫌弃咱是农村的，不过你甭担心啊，你儿子这么优秀不会打光棍的”，刚子宽慰道。
      “对了，厕所你们还要保持着嘞，说不定，明年还能用得上啊......”
      "行嘞，爸妈给你供着"，说完刚子妈哈哈大笑，刚子妈的笑也是全村出了名的，比村头的大喇叭还响
      刚子爸妈倒也真的做到了，除了刚子的那一次小便，没人舍得用，至今也锃光瓦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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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只是有些地方语言欠精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