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老装

                                         老装
                                               石德会
      老装是个装修工，说是装修工其实就是个干杂活的，和装修有关无关的活都干。干装修的还有一户，住在堂屋的二层，是老装的老乡。不同的是这个老乡是个小包工头，老装有时候也跟着他混。他的身体很壮，一身的腱子肉，比老装年轻好几岁，大家都叫他小装。老装还带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是老装的孙子。儿子两口子去上海打工，就把孩子留了下来。
      老装每天跟着小装走了好一会，天才渐渐发亮，自是顾不得孙子的衣食起居。小男孩就只能自己起床去学校，中午也不回来。礼拜天节假日正好相反，老装临走时把门在外面锁上，小男孩就一整天出不了门，一个人呆在屋里。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就趴在窗户上朝外看，看到住在楼下干货家的孩子，就喊他们上去和他一起玩。隔着窗户嘻嘻哈哈玩得倒也开心。干货男找不到孩子，就在院子里吼一声。俩孩子就慌乱地往下跑。小男孩就趴在窗户上喊：“过一会再来，好不好啊——”
      老装这天回家早了些，身后跟着个女人。老装让孙子叫奶奶，孙子翻眼看看，不愿开口。女人嘻嘻笑了两声：“不叫就不叫呗，没啥关系的。”女人当晚没有走，在老装这里住了下来。她说要和老装白头偕老。老装那几天也不出去干活，就在家守着女人，满面春风像换了个人，不仅西装整洁，皮鞋也擦得锃亮。可靠出力养活家的人，怎可能长时间不去干活，再说又多了个女人要养。老装不得不跟着小装，再次早起晚归地外出去挣钱。他把孙子和家都交给了女人，小男孩上学就有人接有人送了。幸福来得突然去得也快，还没等小男孩叫的奶奶热乎，这个奶奶就不见了。老装蹲在门前欲哭无泪。小装责怨老装：“六千块钱就这样被人拿走了，半道遇见的你也敢往家里领？该说你点啥好！”老装低着头也不言语，任由小装数落。给那个女人买手机的事他没敢对小装说，说了更要挨骂。老装下决心不再找女人，找又能怎样，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
      过年时孙子被儿子接去了上海。小装和其它的几家租户也都回了老家，一直热热闹闹的大院，此时异常得冷清。“奶奶的，过得这叫啥年。”老装边喝着闷酒，边咕咕噜噜地骂着。趁着酒劲他打了一个电话，他想好好给自己过个年。
      粉刷男推门进来的时候，老装正趴在扶手上往外瞅，他疑惑地打量着他的邻居：“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在家多过几天？”
      “趁着放假带闺女过来玩两天，然后再送她走。”
      “你闺女？都这么大了，没看出来啊。她妈呢，咋没一起来？”
      “怕冻着孩子，不然还真想一起带过来。小闺女还不到一岁，再说家里还有老人。”
      小女孩拽着粉刷男的手直嚷嚷：“爸爸，我们怎么还不去看老虎？”
      “爸爸这就带你去。放心吧，爸爸一定陪着我闺女好好玩一玩，不玩够不回家好不好？”
      “好。”
      老装突然觉得自己真不是东西，白活了这么些年，只管自己逍遥快活，却没有承担起一个父亲一个爷爷的责任，还是个人吗！他回到房里，再次拨打起他刚才打的那个电话：“你不要过来了，从今往后俺老装再不需要你们这样的女人！拜拜。”他挂断电话，毫不犹豫地删除了这个号码。老装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

姓名：石德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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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15852122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