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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夜（小小说）
溪柳/河北

父亲推开门，一股寒气就逼进来。母亲连忙说，关门！关门。父亲转过身，我看见他身上帽子上全是雪。
父亲看见我，想说话，却欲言又止。等他转着圈让母亲拍打完了他身上的雪花后，才突然朝我说了一句，敢不敢替爹去守夜。
守夜。我一下子懵了！父亲的这个话题，多少让我有点猝不及防。
对！守夜，父亲说。爹身子骨不得劲儿，想在家歇一晚，就一晚，明个一大早，爹就去换你。这时，借着灯光，我才注意到，父亲的脸色很难看，脸蜡黄蜡黄的。而且父亲特别强调了就一晚这句话。
我知道父亲的脾气，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给我提出这样的请求来的。我怎么会不答应呢！尽管我是第一次，面对空旷的山野，我也得答应父亲。
敢！怎么不敢！
好儿子！父亲激动地看看我说，敢就好。不过，父亲好像是又不太放心我。就继续说道，爹也不想吓唬你，你知道，爹也不是守夜的人，守夜的人刚死了，爹也是临时替补的。再说，山里不比别的地方，除了星星和野兽，没有别的，你要害怕，就别去了。
父亲说完，我的心就咯噔一下，先前的怕，更加明晰起来。都说，人死如虎，虎死如羊呢！何况那里只有黑黢黢的天幕，连个人影都见不到，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此刻，我真想打退堂鼓让父亲去算了。可我瞅一眼父亲，他那龇牙咧嘴难受的样子，又不忍心了。假如此时我要说不去，父亲一定不会勉为其难的。可我能让生病的父亲去吗？我真想给父亲说一句，你就不能让别人去吗？可我又忍住了。我知道父亲的秉性，以父亲的脾气，公家派给他的活，他绝不会去拒绝人家的。可我又怎么能够让父亲带着病去守夜呢！不就是守一夜夜吗？就是拼上一拼，我也不能够认怂了。
自己有了底气后，我朝父亲说到，没事！我不害怕牛鬼蛇神。他真敢出来吓唬我，他哪来，我就一脚把他踢回哪里去。
你真不怕？父亲看着我。我摇摇头说，真不怕。
不行！还是我去吧！父亲忽然好像是后悔了。那样子，好像他就本不该朝自己的儿子说这样的话来的。他拿起刚刚脱下的棉袄，又开始往自己身上穿。
还是让孩子替你去吧！母亲说，你不要命了。
自己去！父亲斩钉截铁地说，不能让儿子去，他还小，刚才我是烧糊涂了，家里有退烧药，你给我带上些就行。
不行！爹！我大了。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向父亲说，我不能让你自己去。说着话，我感觉自己有意无意间颠了颠自己的脚尖。
父亲刚想说啥，忽然，他的身子晃了一下，我急忙扶住父亲。母亲说，你就别逞能了。
这时，我发现父亲眼里有泪水打着旋。
你真要去儿子？过了一会儿，父亲像是缓过来了。
真去。我朝父亲说，我不信鬼神。
你去，我也就不拦着你了。在父亲的眼神里我还是看到了父亲的担心。
鬼神是没有的，父亲平缓地说，只不过，你得记住，这样的天，可能还会有土豹子出没，那倒是让我最担心的。到时，你可千万别出屋。父亲说。
土豹子我也不怕，我拍拍手里拿着的白蜡杆说，我有这个。（那时候，正是电影少林寺热播的时候，我正跟村里的一个土拳师习武呢！）我怎么能让父亲看到我的畏惧呢！
有那个也不行，你打不过土豹子。
好的，我记住了爹，我在屋里敲铁板，吓跑它们。
好儿子！像爹的种，有胆有谋。父亲似乎是对我满意了。可听到这话，待在一旁的母亲倒不乐意了。她说，啥叫像你的种，本身就是你的种么。父亲一愣，噗嗤笑了，对！我的种。
这爷俩！一个比一个犟。
天还是那个天，但在今天看来，特别瘆人。雪花越来越大！漫天的雪花啊！像是要考验我似的，迎面来的风，也只往骨缝里边钻。真是举步维艰啊！常看小说，都说喀刺昆仑山哨所的风刚硬，刚硬，这里的风也不差啊！完全顶得上一个小的喀刺昆仑山了。这辈子要真有幸能遇上这么个作家，我一定也让他到这里体验一下，看这里的风雪比昆仑山的风雪到底差不差。
天黑了，风在吼，雪仍在飘。
2023.8.26

作者简介:曹广平，笔名，溪柳。河北武安人。系中国微型小说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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