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查体惹的祸 李玉刚

全是查体惹的祸

李玉刚

单位查体，本来皆大欢喜的事，却有人该喜的不喜，忧心忡忡。也难怪，前年单位查体时老王查出了肝癌，没半年就走了；去年老马又查出了肺癌，还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煎熬呢。别看查体的时候大家有说有笑，其实都揪着心呢，因为老王和老马查体的时候也活蹦乱跳，照样查出了癌，有的癌症早期不痛不痒，没有症状，所以谁也难说怎么样。

办公室老黄就是多愁善感没病怕有病的人。查体前老黄翻看了大量的医学书，像是一位资深的老中医、看面相的活神仙。“你——脸色蜡黄，肯定肝有毛病，查体时让医生重点看看肝。你——印堂有点暗，脾肯定有毛病，查体的时候注意查脾。……。”老黄把办公室的人提前诊了一遍，有时候还加上一句：“老王查出肝癌前，脸色就是蜡黄的。”你说说这老黄，太不会说话了，别人听了心里多难受啊。不过，大家都不信老黄的。

五天后，查体结果出来了。为保护个人隐私，查体报告是用档案袋密封后送到每个人手里的。

老黄是处事不惊的人，不像其他人，拿到查体报告就急不可待地打开看结果。老黄倒背着手提着自己的查体报告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看到小张打开查体报告了，就凑过去关心地问：“怎么样，没事吧？”看到小夏打开体检报告了，又急忙凑过去问：“怎么样，没事吧？”30多岁的小程是个急性子，人送外号“没毛嘴”，看了查体报告就大呼：“他奶奶的，脂肪肝！”说着话把查体报告往办公桌上一摔，“全他妈是骗钱的，老子这么瘦会是脂肪肝？放他娘的狗屁，还建议我吃素，让我当和尚吗！”

小程这么一吵吵，大家的眼光就集中到了小程的查体报告上了。老黄像发现了新大陆，拿起小程的查体报告有模有样地分析起来。

“小程啊，虽然这仪器也有不准的时候，但总归这是科学，与医生的能力无关，我们应该相信科学，还是注意点好。再说了，脂肪肝也不是大不了的病，多吃点青菜能调过来，不比大惊小怪的。”说这话的时候，老黄的脸上露出了不易让人察觉的惬意。老黄拿着小程的体检报告对着大家说：“你看，其他指标这不是都很正常吗。”

“黄师傅，我才不在乎呢，要是全听医生的咱别活了，我气不过的是现在的人怎么都爱得‘三高’症，是不是吃的太好了？”

“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还是注意点的好，你年轻，身体又好，没事。”

“我没事。黄师傅，你的查体报告呢，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我吃得饱，睡得香，不生气，注意保健，身体好着呢！”老黄应着话，却像做贼一样，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泥鳅一样夹着查体报告闪出了办公室。

老黄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忐忑不安地打开自己的体检报告，一看，吓了一跳。查体报告上白纸黑字写着：肝功能异常，定期复查。老黄的脑袋一下子就大了。肝功能异常？什么意思？不会像老王一样吧？老黄的脸上浸出了汗。他恹恹地走回办公室，闷闷地做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迅速把查体报告塞进了抽屉里，倒了一杯水像没事人一样地喝起来。办公室里的人也没有注意到老黄的脸色有点黄，大家各忙各的了。

老黄查体肝功能异常的事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办公室的人开始有意躲着他。老黄从此没有了笑脸。老黄找医生问了，医生说，肝功能异常只是肝功能浅表性症状失常，很多正常人肝功能检查也这样，与肝炎无关。老黄放心了，向大家解释：肝功能异常只是肝功能的一种浅表性症状失常，不是病，更不是肝炎，大家尽可放心。但“没毛嘴”小程却不这样认为，他说：“肝炎肯定肝功能异常吧！”是啊，小程说的对，办公室的人也这样随声符合。无论老黄怎么解释，大家还是一致认为老黄肝不正常，有可能是肝炎，不怕一万，也要防万一吧，躲远点为上策。

这次体检老黄很烦，虽然医生说他的肝没事，可他自己感觉像有什么事似的，天天忧忧寡欢的。几天来，办公室里的人都躲着他，老黄也认了，全当自己是一位准肝炎患者，小心翼翼地与大家隔岸相处，吃喝分离。也没什么，只要自己身体没事就行，管他们怎么看呢。这么一想，老黄的心里也坦然了。

一天早晨，太阳突然从西边出来了。“没毛嘴”小程一进办公室就抓起老黄的茶杯喝了一口，嘴里嘟囔着，渴死我了，吓得老黄奋力夺下杯子，冲小程喊：“你不怕传上肝炎啊。”小程却不在乎，说老黄你真小气，喝口水都不行。

小张随后也闪进了办公室，凑到老黄的办公桌前，向老黄要烟抽，老黄不知所措地用手按住了几天来没人动的半盒烟，但还是被小张抢了去，每人分一枝，像分喜烟一样，会吸的不会吸的，每个人的面前都烟雾缭绕。

老黄被满屋的香烟笼罩着，若隐若现，像是存在，又像是不存在，大家都沉浸在一片烟雾里。老黄用鼻子轻轻地吸了下别人吐出来的烟，感觉味道怪怪的，不是他“白将军”烟的香味，有一股子死尸味，臭烘烘的。

看着烟雾弥漫的办公室里充满着的和谐气氛，老黄有点蒙圈，他用脑子假设了多种可能来解释，都没有想到一件合适的理由。他心想，难到大家知道自己不是肝炎了？难到大家都是肝炎了？怎么不怕我传染了？一大堆的疑问让老黄越想越不明白。

不管了，反正不是我主动的，是他们自己不在乎，我也没办法。心里虽然这么想，老黄还是有意识地躲避着大家，生怕别人说自己不自觉。

“没毛嘴”小程虽然说话嘴上没把门的，但是在机关这几年，还是混明白什么了一些事，知道什么事能说什么事不能说。他见老黄依然小心翼翼的样子，张了几下嘴，又把话咽了回去。小程故做神迷的样子，说：“老黄哥，人有点小毛病不能当成什么事，该吃吃该喝喝，不要放在心上，再说你只是肝功能异常，又不是肝炎，我们都不在乎，你在乎啥！”

哈哈，不在乎，就是，我就是肝功能异常，我只是怕万一。老黄用眼角扫了一圈，看到大家的脸上有一种看不太懂的表情。老黄不知道，这是大家的心里话，还是安慰自己的客套话。反正面子上是不在乎了。

一天晚上，快下班了，老黄躲到厕所里吸烟，忽然听到有人议论，“听说了吗，咱们孟总查出了肝功能异常，真的假的，最近是不怎么开会了。”

什么!孟总查出了肝功能异常！老黄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深吸了一口烟，用力吹了一个烟圈，烟圈离老黄越来越远，变的越来越大，渐渐消失在厕所不大的空间里。

可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