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员与我

一

故事的名字是那人起的。

在我的故事里，外卖员是我，我是他。

我出生在一个小山村，山真清，水真秀，人真穷。村子不大，村民们沾亲带故，穷在基因的编码里。但我却基因突变，有些小聪明，成长为村里首位小学毕业生。妈老汉儿很骄傲，我有点慌，尤其在上了高中后。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拉长脖子的呆鸭，鸭子群里嫌高，天鹅堆里嫌丑。

县高中在山那边，翻山越岭交通不便，我只得住校，每周回家一次。住宿费不贵，食堂里也有便宜菜。不过我不买菜，只买豆芽汤，浇在米饭上吃。我从家里带来辣子，拌在饭里，有滋有味。我还捎了煮熟的洋芋，够吃三天。他们说煮熟的洋芋不能隔夜吃，但我能，也许肠胃好。我从未对别人说洋芋是煮熟后洒上的盐，我妈舍不得在煮洋芋的水里直接放盐，怕费盐，穷嘛。

语文老师叫李刚，三十不到留个光头，为人随和带点邪性。他叫我豆芽菜，我不认为这是嘲笑，可能因为我又高又瘦。

“妖和人啥子区别？”他总爱找我扯淡。

“妖是坏的，人是好的。”

“你个瓜娃子！”老李眼冒邪光，用该死的语气说，“妖吸取日月精华，年岁是道行，千年的王八就怼不过万年的龟。人吃五谷杂粮，好日子没几年，一眨眼儿就死个毬。”

“豆芽菜，你有啥法子让铁笼里的猴伤心？”又是一段吃撑的午饭后时光。

“你告诉它公猴需要母猴，再告诉它笼外有只母猴。”老李伸出双手做出用力摇晃的动作，然后叹了口气，“铁笼牢不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