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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性房亭河 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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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前天 17:4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血性房亭河
              文/石德会
火车站出口处,她手捧鲜花,目光在人群中急切地搜寻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远远地朝她挥着手,一身军装分外精神。
“强国!” 她叫着名字迎过去。
“梦婷!” 他浑厚地回应着朝她奔过来。
“可把你盼来了!”她一把抓起他的手,上下左右地看。他腾出一只手,把她额头的秀发轻轻地抚到一旁。
“你黑了,瘦了,但更帅了。”她眼中泪光盈盈,声音轻柔如飘洒的细雨,“强国,你知道吗?当我在电视里看到你和你的战友们,踢着正步,昂首挺胸从天安门前迈过时,那庄严威武的气场,让我也跟着热血沸腾,你太棒了,你们太棒了!”她凝视着他,脸上洋溢出骄傲的神情。
他嘴角上扬,目光炯炯,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膛,发自内心地说:“作为战士,理应如此,必须如此。能为祖国尽一份力是荣幸更是责任。再说了,我们徐州人本就是英雄故里,到哪都要有徐州人的样子!”
“看把你美得。”她娇嗔地轻点他的额头,咯咯地笑起来。
他叫孟强国,她叫丁梦婷。他们高中同窗,三年后又考入同一所大学。大二时,部队来校特招,他一路过关斩将,光荣地迈进了军校的大门。她毕业后,选择回到家乡县城工作,如今县城已是徐州的一个新区。两人的感情长跑了七年,三年前才正式确立恋爱关系。就等着9·3阅兵后喜结连理。这一刻,终于要盼来了。
“强国,别傻站了,姨和叔还在家等着我们呢。”梦婷附在强国耳边,轻声催促,“二老知道你要来,几天前就开始张罗,还特意准备了一箱好酒,叔说你最喜欢喝哪款
“我知道,一定是房亭1958。”
梦婷脸上露出惊讶,歪头看着他。
“我第一次喝的酒就是它,换好军服离家的头天晚上,父亲也是用这酒为我饯的行。我和这酒有口缘,那香绵甘甜的味道,一直萦绕心间。而我和你,”强国停顿了一下,凝视着梦婷。梦婷仰脸望着他,等着听下半句,见强国只管看她,却不急着说,就催道:“你和我咋了?”“你和我——那是眼缘。我来县城读高中,看见你的第一眼时,心就莫名地跳得厉害。”
梦婷听了这话,有种喝酒的感觉,脸上热辣辣的,心里有温泉流淌。她拉着强国的胳膊,头慢慢靠向他坚实的肩膀:“晚上,你教我踢正步。”
房亭河畔,一个叫郑屯的村庄,安逸中平添了几分喜庆。一户坐北朝南的楼房,院落方正,宽敞的大木门敞开心扉,院内正对着大路的两株月季花别有特色,一株开着红花,一株开着黄花。红的是“红和平”,黄的是“金奖章”,清雅的香气在大路上都闻得到。香樟树如卫兵般整齐地伫立在大路两旁,几只喜鹊在枝头跳跃欢鸣,反复报着喜讯。厨房里飘出辣子鸡独特的香味。
强国的母亲从清晨起就一直在灶台边忙碌,溢出一脸的幸福。父亲在一旁打着下手,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不时掏出手机,一会儿说是看时间,一会儿说怕错过电话,眼神时不时地朝门外的大路上张望着。
当强国和梦婷从车上下来时,父亲乐呵呵地站在原地只顾着搓手。母亲则像一阵风似的从厨房跑出来,一把抱住儿子。梦婷连叫了好几声“姨”,她才回过神,赶紧拉起梦婷的手,亲热地说:“快,快进家!”
打开酒瓶盖的瞬间,浓郁的酒香味弥漫开来。餐桌上摆满了父母忙碌半天的心意。强国给父母斟满杯子,也给自己和梦婷倒上,然后端起酒杯,目光看着双亲,带着仪式感开了口:“爸,妈,今天儿子载誉归来,心里非常激动,感谢您们辛辛苦苦的养育之恩,我和梦婷同敬二老一杯。”
父亲端起酒杯,却没有喝的意思。他缓缓站起身子,神情庄重:“孩子们,这第一杯酒,我想先敬我们的先辈,特别是你太爷爷——他和你一样,是我们郑家的骄傲!”他把酒慢慢倾倒在地上。
“爸,我太爷也是军人?”“那倒不是,但他有军人的血性!”母亲向父亲使了个眼色,父亲好像没看见,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软布包,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东西:一块褪色严重、边缘磨损的布片,隐约能辨出曾经的红底,还有一个三指见长的圆柱体,灰中有黑非常光滑,看不出是啥材质。
强国和梦婷看着这两件充满沧桑感的物件,又看向父亲,父亲的手微微抖动:“孩子们,今天是个美好的日子,按说我不该和你们提起这沉重的话题,可看着强国的这身军服,闻到浓浓的酒香,就想起了你太爷,是时候和你们讲讲这传家宝的故事了。”
父亲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用右手捏起那个圆柱体,举到胸前,缓缓地开了口:“那是1942年,正值日本鬼子在中国最疯狂的时候。那年夏天,你太爷为了能多捕捞一些鱼接济家用,就住在房亭河的河堰上。这天天刚蒙蒙亮,他想下河堰去抬扳网。路过一片茂密的芦苇丛时,一双带血的手颤巍巍地从芦苇里伸出来!他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定神细看,那人穿着灰色制服,是我们新四军的同志!他嘴唇翕动,发出模糊的声音,听不清究竟说的是啥,你太爷也顾不得太多,先把人救了再说,就转身跑回土屋,抓起挂在墙上的酒葫芦,单膝跪着拔下红布木塞,用一根手指搭在葫芦口,慢慢倾斜壶身,烧酒和血水汇到一起,伤员的身体抖动了几下,昏迷过去。你太爷一看,这也难保伤员性命,便想着把人背回村里救治。正在这时,他隐约听到了脚步声,偷偷探头朝那边看了看,一群日本鬼子正沿着河堰搜寻过来。他赶紧把伤员往芦苇深处挪了挪,自己也躲在一旁,大气不敢喘。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现出来,这酒味还有这血迹,不好!他突然流出一身冷汗。他咬了几下嘴唇,做出一个决定。毅然脱下鞋子,赤着脚踩向一棵断裂的芦苇,他往自己身上随意泼了些酒,然后用这块红布裹住刚拔下的木塞,重新塞紧葫芦口,郑重地放到伤员身边:“兄弟,等你醒了,就用这酒消毒疗伤,我走了,你自己保重。”他轻手轻脚地离开伤员,绕到旁边,扛起扳网,跑到开阔的河堰上,扯开嗓子高唱:“彭城的汉子拉纤绳哎,脊梁压弯肩背红呀……”他一瘸一拐地迎着鬼子走去,留下一步步的血迹和满身的酒香。
讲到这里,父亲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抹了下眼角,继续道:“解放后,那位当年被救的伤员同志,带着这个木塞和红布片,几经周折找上门来,他说他姓丁,当时带着两名战士沿房亭河侦察,不幸被鬼子发现,那两名战士当场牺牲,他自己也中弹受伤,沿着河堰逃到这里,要不是你太爷爷舍命引开敌人,他牺牲事小,重要的情报就送不出去了……”父亲顿了顿,喝了口水:“后来那个新四军伤员,把红布和木塞还给了你爷爷,自己留下了酒葫芦,说有朝一日它们一定会重逢的,而且会好事成双。再后来,政府把咱们当地多家的酿酒小作坊合并起来,成立了房亭酒厂,咱家祖传的酿酒方子也贡献了出来,你爷爷被招进酒厂,为酒厂的发展出力流汗了一辈子。现在的酒厂几经变革,发展成了有限公司,不仅保留了纯粮固态发酵的老工艺,同时也在不断创新。值得一提的是,公司在生态环保方面毫不含糊,你看这房亭河水,是不是比以前清亮多了?梦婷,你是搞环保工作的,这些你比我们懂。”
   梦婷正沉浸在悲壮的故事当中,叔口中的葫芦,自己好像见过,又不记得在哪里见的。听叔叫她名字时,赶忙收回神:“真没想到,这房亭酒,这房亭河,背后还有这样悲壮豪情的故事。我的父亲虽然也和我讲过,今天又听到叔的细述,依然感到非常震撼
“婷啊,你刚才说啥,你父亲也和你讲过?”
“奥,是的,叔,我爸是提起过这事,只是没有叔讲得这么详细。”
“你爸是谁?”
“丁区长,不,我是说丁区长在好多场合都讲过,他说我们不该忘记这些英烈。”
“丁区长,你认识丁区长,你和他是啥关系?你莫不是丁英雄的后代?”
梦婷笑而不答,转脸对着强国的母亲:“婶,您的手艺真好,炒的菜不仅好看还好吃,到时一定要交给我。”强国妈虽年近六十,但声音依然脆响:“姨答应你,不过那时我可不希望你再叫我姨了,啊——哈哈……”
房亭河的夜晚,安逸又温馨。流淌着清清的河水,流淌着朦胧的月色,草丛间,蛐蛐儿不厌其烦地唱着千年不变的夜曲,此起彼伏的唧唧声,偶尔被鱼儿跃出水面又跌落河中的“扑通”声打断。
强国牵着梦婷的手,肩并肩在河堰上慢慢走着。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不是因为无话可说,而是胸中涌动着太多太多的情感,千言万语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唯有两只手,在无声的默契中越握越紧。
强国一直以为房亭河很秀美很温馨,听了父亲讲了这段悲壮的英烈史,再看房亭河时,又多了一种新的感觉——既豪放又血性。他隐约听到了太爷的纤夫号子,从河里飘来,带着熟悉的酒香味,阅兵场上“正义必胜,和平必胜,人民必胜”的信念再次涌上心头。他突然放开梦婷的手,站到对面,双脚一碰敬了一个军礼:“梦婷同志,你不是要学走正步吗,请和我一起做,立正,稍息,向右看齐……”口号和脚步声在房河庭畔回荡起来,融进亮堂堂的月光中。
姓名:石德会
手机号:15852122818
地址:徐州市鼓楼区太平村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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