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张富强 于 2022-2-11 10:47 编辑
六年前的夏天，我二十二岁。那时我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不久，被单位委派到北国海滨城市的一家电视台实习，要我负责几期走基层的栏目。 我会每天去市郊的乡镇釆访，再在傍晚时分坐27路公交车回市区。这是开往市区的末班车，站台空荡荡的，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子。她几乎也是每天这个时候在这里等车，我感到有点奇怪：莫非她也是来釆风的？更惊奇的 是上车后，大多时候就只剩下两个并排的座位了，有半个多月吧，我俩都是这样坐在一块,但相互并不言语，至多只是微笑致意一下。 猛一看，她长得不是那种给人眼前一亮的女孩，但是越品越有韵味——窈窕的身材、 明净的眼睛、红润的嘴唇。每次坐在她的身旁，那来自异性的缕缕清香，便紧紧攫住了我, 搅得我心旌摇荡，疲劳、烦闷与沉重会一扫而光，只觉得郊 区的山村好美好美，归途好短好短，车子开得好快好快…… 忽然，就有了与她说点什么的 冲动。 通过交谈，得知她叫玉，本地人，比我大一岁，大学英语专业毕业后，被分派到市郊的一个山村小学教书。我问她：辛不辛苦？她笑了：不辛苦是假的，每天清晨六点半就要从家里出发，晚上七点多才能返回。又说：虽然有点辛苦，但一看到那些可爱的孩子们，就觉得这点付出是值得的。我说自己也很喜欢教师这个职业， 曾有过当老师的经历。 “啊！真的吗？ ” “嗯。”我们一下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一天，我俩照例在站点等车。车晚点了，我有点焦急不安，因为我要赶回市里整理一篇报道，次日早间新闻要播发。 “嘟嘟——”远处传来汽 车喇叭声。 “哦，来车了！”玉轻声欢叫起来。不知是车上人员有些拥挤还是司机心情不好，车并没像往日那样在我们身边停下。眼看要从我们面前驶过， 她突然像离弦之箭冲到车前，展开双臂。 “嗤”的一声，一个急刹车，车头离她仅半步。 “你疯啦，不想活了！” 司机探出头来大声喝斥。 “你缺德！要知道这是末 班车！”她的声音比对方高八度。车门只好打开，她拉起我的手就一起跳上车。 “这……”她在车厢里甩 开我的手，脸上飞起两朵红云, 我也感到脸上一片火热。 如果说在这之前，我对她还只是一种好感的话。那么这次，我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她。 我借口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请她空闲时做我的向导。 没有想到，她竟然爽快地答应下来，我心中暗喜。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一起去海边戏沙，去爬古老的城墙，去冲泡舒适的温泉，也去步行 街品尝当地的特色小吃…… 那段日子，我们无忧无虑, 在北国这个海滨城市的阳光下毫无拘束地尽情放飞自己。与此同时，我们的感情也在这浪漫的环境中一天天升温，慢慢发酵。 又一天，我们还是在那个站点等车，可是左等右等，车子就是没有来。不是车子晚点， 而是我们晚到了，末班车早开走了，惟有雾状的雨在风中飘忽着,天色正渐渐暗下来。 “没车了，怎么办？”我说。 “是啊，怎么办呢？”玉用手理了一下刘海，几滴雨珠子挂在白皙的脸上，一副可人的样儿。 “要不去我学校的宿舍先 避避雨，再做打算吧？”她迟迟疑疑地接着说了一句，声音细得就像这朦朦雨丝。 “那……好吧。”我说道。 我陪着玉回到她的单身宿舍，一切似乎顺理成章，一进门，我俩便拥抱在一起，我轻轻帮她褪去身上的衣服。当玉洁白的胴体完全展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几乎不能自已，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那一刻，我们都意识到，两人已经深陷进去了。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五个月的实习期很快就结束了，这也意味着我们离别时刻的到来。分手的那天，她执意要送我上火车，可我却怎么也不答应，我说害怕离别的伤感, 害怕看到她的眼神。我问她： “你就不愿意跟我走吗？”玉沉默了一会后说：“我当然愿意，但是有许多现实问题是我们无能为力的。也许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就注定了没有好结果。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值得我一辈子珍惜， 但我们有缘无份,别再逼我了, 好吗？”那一瞬间，我做不出任何反应，除了心痛，还是心痛。 去年国庆长假期间，我带着一种怀旧的心态，又来到了这个城市，独自一人漫步在街头，直到朝霞从东边升起， 然后布满整个天空。我还特意去了一趟那个市郊的站点，看着站台上等车的人和驶过去的 一辆辆公交车，我不由得想起当年与她一起等车的点点滴滴来，想起那晚我陪她返回学校宿舍路上的一些情景来。同时, 我的内心深处，更添了一份牵挂，牵挂中又不知不觉地弥漫出几丝淡淡的伤感。有很多年 没有她的消息了，不知道她日 子过得好不好，是不是还在这里等车。假如当年我勇敢一点， 坚持留下来，兴许情况就是另外一个样了。可是生活没有假 如，爱情没有回程票。 我在站点停留徘徊了许久，像是期待什么奇迹出现。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夕阳落尽后，我乘坐最后一班车返回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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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2-10 16: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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